今晚要吃啥

是我运气不好

岁月情书 序章 (中)

 周泽楷家世说不上大,父亲在政府部门供职,官不大不小,属于那种上面犯事牵连不到,下面各部门又不敢得罪的类型。但学校里总是爱传些有的没的,再加上平时周泽楷沉默寡言惯了,还有一张冷淡疏离的脸,本身就是学生们讨论的焦点,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

年级里另一个女孩儿楚云秀倒是清楚周泽楷的“家底”,但是楚云秀皮惯了,每当听到有人暗自讨论周泽楷的家世,总是做出一副如临大敌战栗凄惶的表情来,压低声音提醒那些讨论的学生:“嘘——”,如此一来,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被楚云秀折腾得犹如风云变幻。

关于“周泽楷礼堂问名讳”此事倒是不了了之,因为唯三了解实情的人,一个算是冷面佛没人敢问,一个是万金油谁问都没用只知道打官腔转移话题,另一个是问了也白问——今天这么暗示,明天又是另一番暗示了。一干人只好暂时放过了那个音色还算好听长得贼俊的小学弟和冷面佛的八卦。

毕竟三年级还有不到四个月就要参加结业考试了。

南洋模范中学算是附属于南洋公学[注 6],要是结业考试考得好,是可以选择直接进入南洋公学继续读书的,并不需要参加南洋中学的入学考试。


到了五月间,气温终于算是陡然升高,三年级准备结业考试也到了如火如荼的阶段。周泽楷向来成绩不错,倒是不需要担心结业考试。但是教室里都是认真复习备考的学生们,他总在教室里看杂志不太好。于是就偷偷溜达到小花园里,准备在这处僻静之地看他从各处搜刮来的杂志社论。

好巧不巧,今天周泽楷来得晚了,小花园里的凳子上已经端坐了一个学生。看背影,不算宽阔,还是个孩子的样子,一头黄毛,好,应该就是个孩子了。周泽楷本来打算让让人家,都打算转身离开,却不想“孩子“似是叹了口气,又深吸一口气,肩膀微微抬了抬,看阵势仿佛要发作:“唐——”

周泽楷连忙脱口而出:“抱歉打扰——”。

那孩子一听不是自己损友,连忙收敛,转过身来。海棠花在日光的蒸腾下有些齁人,一阵微风吹过,那孩子手中的演算稿纸便哗啦作响。

那是孙翔。

几月不见,孙翔似乎抽条长高了许多,也不是在台上那般瘦弱。孙翔却是第一次见周泽楷,少年穿的是西装,五官端正清秀,头发有点长,随着那阵微风浮动,眉目间都是清冷,眼神里却是带了一点惊讶。

孙翔终于起身,用笔压住稿纸。“抱歉,我以为是唐昊那个瓜——呃,同学你是?”

周泽楷怔怔,回道:“周泽楷。”反应了一会过后,周泽楷意识到孙翔只是问他来干什么的,一时间有点脸红:“看书。”

孙翔似乎没在意,也回道:“我是孙翔,我听说过你,你在三年级很有名啊。”周泽楷听不出孙翔话中的褒贬,只好报以一个疑惑的目光。

孙翔继续道:“嗯,你要坐我旁边吗?这里还有一个位置,我想你不会打扰到我。”

周泽楷点点头。

要说周泽楷是个爱国进步青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他看的都是很受青年学生欢迎的《新青年》《觉悟》《新世纪》《少年中国》,可是学校里也有许多同学觉得他父亲供职国民政府,所以他也应该也是一个“蒋派”或者“汪派”,同学们竟然没注意上海学生哀悼孙中山先生的活动[注 7]的发起者们周泽楷也赫然在列。

好在周泽楷不在乎流言蜚语。他父亲周则贤算是个无政府主义者,供职国民政府其实是上面看重了周父的留洋背景,许多洋人愿意和周父打交道。周父对周泽楷管教得不是很多,只是让他多跟着吴稚晖[注 8]老先生学习。

但周泽楷志不在从政,他希望能够从军。

孙翔似乎对周泽楷的杂志有点兴趣,自从周泽楷坐他旁边,他就没好好算过一个式子过。于是他认命地放弃,终于投笔,试探性地盯着周泽楷。周泽楷知道孙翔看着他,心里觉得好笑,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给他一个同意地目光。

孙翔顿时如获恩典,两眼放光地拿起摆在最上面的《新青年》[注 9]。只看了一会,孙翔脸上换了五六个表情。周泽楷终于嗤地笑出声来,孙翔耳朵顿时充血,他不甘地瞪了周泽楷一眼。周泽楷只好摇摇头,抿这嘴佯装继续低头看杂志。




[注 6] 南洋公学就是现如今上海交通大学和西安交通大学的前身。

[注 7] 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先生逝世。

[注 8] 吴稚晖老先生是我国近代著名思想家、教育家,信奉无政府主义。私设周父是吴稚晖先生的学生,1924年吴老先生任国民政府委员,所以某种程度上周父是受吴老的“荫庇”。

[注 9] 《新青年》自1925年5月发行不定期刊,大多内容都是介绍马克思主义的,所以内容相对艰涩。这里孙翔只是一个14岁的孩子,还是个偏好理工科的天才少年,并不懂政府、主义的理论,更不懂资本、阶级,因而“换了五六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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